陈涤中国人物画创作启示谈——马喆 收藏

     陈涤先生是我比较熟悉和关注的中国画画家，早在２００７年，我就曾专门撰写过批评文章《神完意酣气韵浓——赏评陈涤先生的写意水墨人物画》，而且我也把这篇文章收入到了文集《心象艺缘》里。当时，我自认为很认真地通过印刷品较为全面地了解和认知了陈先生的艺术风格和样式，也自认为当时所写的批评近于公允和充分。而昨天下午在展厅里，我又身临其境地细细品读了每一幅原作，我对自己原初所认为的认知的全面、公允和充分又显得不自信了。可以说，我贴近画面，屏息凝视，感受着画面中的笔情墨韵，不由得怦然心动，这样的感觉在目前车水马龙、走马灯式的展览氛围中已变得生熟了。面对陈涤先生的画作，作为一个欣赏者，我寻到了当代中国画艺术的真谛——在历史传承和现实感受中，显现出画者的心灵意蕴所生发出的物化的视觉表达。就此，我想谈两个方面的问题：

      一、联想到气韵生动

中国人物画有着客观的内在的审美标准，首要者“气韵生动”，斯言不谬。中国画历经千年，媒材、技法和表现对象多有变化，而“气韵”为上的品格，却以“集体无意识”的状态幻化到艺术家的生命中，进而在作品中自然显现。新文化运动以来，对中国画的改革或改良呼声，成为一种强势的文化主张，中西结合和引西入中的契合点，是写实主义绘画的全面引入。写实主义的艺术表现先天的具有与意识形态结合的性质，于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艺术创作，在表现革命历史和现实生活方面，与新中国意识形态的需要相联姻，成为主流的艺术表现形式。其中，中国写意人物画，很好地融合了西方写实主义绘画手段，以西画的造型观为基础，运用传统的笔墨媒材，在迅速表现历史事件和现实发生方面，实现了新的艺术语汇和程式特征，这个过程产生了蒋兆和、王盛烈、刘文西、方增先、黄胄和杨之光等最具代表性的画家。

东北中国画艺术家在写意人物画创作上，由于受学院派体系的影响，注重以素描、速写为基础，逐渐形成以写实主义为方法的、强调人物形象造型感的新的写意人物画表现语言。这与京津、关陕、江浙、海上和岭南的写意人物画家在绘画表象上呈现出了不同的样式，形成了地域特色。上个世纪六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以王绪阳、赵华胜为代表的写意人物画家又在表现抗联历史和工业建设方面，将现实主义写意人物画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于是，在学术界的视野中对东北写意人物画形成了一个基本的认知共识：以现实主义为理念，以素描造型和笔墨相结合，能够表现重大历史事件和重大主题。这种评价有其中肯的一面，但明显偏离了以“气韵生动”为审美内涵的范畴。

    欣赏陈涤先生的写意人物画作品，一个可喜的迹象就是，他在写实主义人物画创作中，既汲取了东北前辈艺术家的优长之处，又充分观照中国画笔墨形态中凝结的生动气韵和精神内涵，恰当地把握了形与神，形与意，以及以笔墨为因质在写形、传神、达意层面所达到的中和之美，其用笔的流动畅然和墨色的灵动滃洇，绝不逊色于当今画坛诸名家。可以说，陈涤先生在营造关东写意人物画的笔墨构成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展，这种艺术实践对于地域文化艺术的建构意义重大。

     目前，陈涤先生已是一位艺术风格臻于成熟的艺术家，他能天马行空般自如地驾驭自己独有的艺术语言，以之去表现历史、现实、生活与情感，他的绘画语言在表象上形成了历时性的变化和共识性的统一，达到了美学意义上能指和所指的语言聚合。他的绘画在笔墨语言的探索和实践上直接的指向即是“气韵”。具体到作品，无论是表现历史和现实题材方面的大幅创作《法制千秋》《闯关东》《书香》《老兵》《乡恋》等，或是一些中小幅表现传统文人画题材的《兰亭雅集》《杨州八怪》《风尘三侠》《唐人诗意》《桃园结义》《陆游与唐婉》等，都在笔墨经营方面恰如其分地深入到艺术主题，精准地体现了其所要表达的精神内涵，画面虚实相生，动静互化，韵致而丰盈，极富诗性。希腊抒情诗人西摩尼得斯声称：“绘画是无声的诗，诗是音节分明的绘画。”苏轼也言： “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显然，这是艺术高端境界的转化。

      二、兼谈东北地域画风

从历史的角度看，东北中国画的发展也许经历了漫长的沉寂期，那么与之相对照，当代东北中国画的繁荣与发展可以说是空前的。由此可见，每一位与中国画艺术有关的或者以此作为安身立命的事业的人都应有着一份历史的责任感，担当起历史的使命，这是关东画家长期以来所具有的艺术传承或者说是精神状态。而成就艺术家完成其艺术建树的就是社会的变迁、人生的历程和更为开阔的艺术视野。白山黑水，高纬度地带多样的气候，多民族融合的多样化文化习俗，以及近代的沉重的历史和时代的沧桑巨变，无不在艺术家的心灵深处留下深刻的印记。看了陈涤先生的画，就让我联想到上述的较为深沉的话题，视线所及处的画面中，如作品《闯关东》《乡恋》《书香》《南北大炕》《黑土地上的母亲》以及未题名画作中表现的守望家园的老者、获得丰收乡亲、求学路上的孩童、休憩的老汉、坐着狗拉雪撬的山里人，等等，这一幅幅真实感人的画面，一个个亲切生动的形象，无不记录着他生活的历程，蕴藉着他情感的寄托。人们不由得发出感叹：瞧，那就是东北人，那就是东北人真实的生活。画家的灵与肉都在生活的历程中充满激情地燃烧了。想来，没有长期的生活体验和深厚的情感积蓄，是创作不出来这些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作品的。同时，如果没有敏锐的艺术洞察力、没有高超的艺术表现力、没有真诚的情感表露，也无法将素朴的现实提升为艺术的真善美，进而显现出本土文化的特色出来。通过展出的作品能够看得出，陈涤先生做到了原创性地塑造东北人形象和性格特征的艺术创造。

     另外，从展览的主题上能够了解到，陈涤先生把新近创作的中国画《二人转系列》作为呈现的创作成果。透过这些作品，欣赏者能够体会到他把作为地方性表演艺术的“二人转”移植于作为造型艺术的“中国写意人物画”上，换而言之，他是把具有娱乐和慰藉功能的“二人转”转化为具有学术和理性价值的绘画语言和形象，恒久的定格了瞬间的真实、生动与灰谐。以造型艺术手段表现表演艺术比较成功的，有关良的戏剧人物和叶浅予的舞蹈人物，他们取得成功的原因是：他们热爱并熟悉所要表现的舞台艺术，叶先生曾经的两任夫人都是著名的表演艺术家。如此说来，陈涤先生以他对关东地域文化的深切体悟，用平和的心态、专注的精力和动情的笔墨所写下的一出出“二人转”经典剧目的形象，也是发自肺腹的。因为，据我的了解，他的夫人年轻时是舞蹈演员后来又 成为舞台服装设计专家。现实地看，就艺术表现而言，陈涤先生的《二人转系列》丝毫不逊色于上述两位大家。“二人转”刮起了强势的东北风，也希望陈涤先生的中国画《二人转系列》，也传递出中国写意画的强劲东北风。

     今天，东北画家在中国画的开拓与发展方面已然形成了气象，是中国美术史不可绕开的重要篇章，在刘曦林先生著述出版的《当代中国画史》中，就罗列了诸多东北画家的名字和成就，这是很好的例证。

——马喆(沈阳书画院创研部副主任、沈阳文史研究馆研究员)